呼吸之间,徐遗觉得萧程在慢慢靠近他,在他耳边吐息,热气打皮肤上,他忽然有些茫然。
而萧程毫无起伏的声音又让他不得不注意对方在说什么。
“朋友?我倒不觉得他们拿你当做朋友。”
徐遗没有办法回答。
他的视线落在手上,不知什么时候,一支箭已经跟着萧程的手搭在了弦上。
他莫名地迎合起对方的动作,捏紧箭与弦的相交处。
萧程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:“我一直想问学士一个问题,假如你的那些同僚至始至终与你对立,你又有一个机会将他们拉下来,你会这么做吗?”
一支箭搭在了它该在的位置上,那双手却没有离去。
徐遗觉得手背上传来一股温热,这个温度经过他双臂到达他身体各处,最后与后背快要紧贴的那面胸膛重合。
激得他一抖,却被箍得更紧。
那轻微的酒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浓郁,他的呼吸渐渐发颤,恍了神的他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萧程抛出来的问题。
远处的靶子在跳动,恰如他心脏跳动的频率。
“如果是我,我会。”
徐遗还未反应这句话里的意思,手上的温热已经消失。
“啪”的一声让徐遗彻底清醒。
他循声望去,那支箭已经射出去正中靶心。
至始至终与你对立,你又有一个机会将他们拉下来,你会这么做吗?
可是对立二字,是有两种含义可以解释的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萧程。
“刚才教的射箭要领,学士学会了么?”
“什么?”徐遗怔了怔。
萧程语气又变得轻快:“不着急,勤加练习即可。”
他从怀中掏出那本《杂泉饮记》,有些沮丧道:“如今我才发现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,可惜这本好书和学士的一番好意了。”
《杂泉饮记》被他随手放在了院中石墩子上,风一吹,徐遗一暼,瞧见翻阅过的地方都做了批注。
徐遗走上前拾起它,思索今日萧程有些反常。
书房里,他翻开细细看了起来,比起诗句,陆邈写的游记像是更为萧程喜欢。
只是翻到一半,萧程的批注便戛然而止了,他没继续往下看。
空白的书页上,怎么生起失落了。
自那日以后,徐遗偶尔会算算日子,已经大半月没见着萧程的身影了。
陆邈的《杂泉饮记》一直摆在桌上,他总觉得萧程还会再拿走的。
“公子,宋侍郎的帖子。”
宋裕敬要于下月初五,大办生辰宴为自己贺生。
“冬枣,备几份厚礼给宋侍郎。”
下月初五很快就到,宋府里外已经张灯结彩,隐隐传出鼓乐弦音。
宋裕敬亲自站在府外迎接宾客,徐遗见门口停了许多马车与轿子,就知这次赴宴的人又比上次除夜宴复杂了些。
但令他意外的是,林文凡也在其中。
“长维?”徐遗叫道。
“盈之!”林文凡喜道。
“刚才还跟林郎中聊起徐学士,真是说曹操曹操到。”
“是啊,二位在太学的时候我们就有所耳闻,写的文章也在朝廷里传阅过,那可真是文采斐然,后生可畏啊。”
徐遗客气笑应,余光分辨起堂中来的官员都有谁。
“盈之,借一步说话。”林文凡拉过徐遗找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。
徐遗:“怎么了?”
“你还记得你醉酒后的事吗?”
“你是说萧世子?”
“嗯。”林文凡点点头,又道,“前不久他与邹荣下了赌约,两人好好地比试了一场,你猜怎么着?”
徐遗心道原来这么久不见,他是去干这个了,然后脱口而出:“世子赢了。”
“不仅是赢了,还是大获全胜。尤其是从邹荣脑袋边擦过去的那一箭,让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。”林文凡一脸看戏的表情,那日邹荣的气焰可是被萧程一箭狠狠射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