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柳笑眯眯的:“那是阿娘喜欢我,瞧我咋样都好。”
“这话儿说得对。”赵春梅不住地点头,“我乖儿本来就样样都好!”
三人坐在一块儿,吹着小风边唠嗑边吃饭,竟觉得身上都不咋累了。
正吃着,边上的庄户收了农具准备回家。
那庄户看着赵春梅好生羡慕:“你可是有福气,家里儿子争气,这儿子夫郎也好,心疼你饿着,挺着肚子还过来送饭。”
赵春梅笑着点头:“那可不,人算命的都说我是享福命。”
……
话儿虽这么说着,可待那庄户走远了,赵春梅说啥也不肯沈柳再过来送饭了:“你这一路磕了碰了的,娘得心疼死。”
顾知禧一边咬饼子一边点头:“地里的活计没几天了,我和阿娘回去能自己做,你给自己顾好就成了。”
沈柳知道阿娘和宝妹心疼他,心里头熨帖,可他也心疼她们俩:“那郎中也叫我多走动走动,到时候好生呢。”
赵春梅还是不放心:“傍晚接川儿一趟就已经很够了,若平日里还想走动就等娘和宝妹忙完这几天,到时候可劲儿陪你溜达。”
闻言,沈柳眉目间都温柔了起来,开春后天气暖和了,他便时常散步到粮食铺子接顾昀川回家。
男人见他过来,不管多累,都会拄着杖子陪他走上一会儿。
一路上唠唠家长里短,或听顾昀川说说学堂里又哪个孩子不听话了、挨罚了……
那些琐碎的、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儿都会让他觉得好欢喜、好幸福。
想着顾昀川,小哥儿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。
顾知禧瞧着沈柳春风荡漾的模样,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,笑着问道:“又在想我阿哥呢?”
“哎呀没有。”沈柳脸都红了起来,忙垂头咬了两口饼子,可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耳根。
春风缓缓吹了过来,掠过山林、田垄,拂过才冒出尖的绿芽……
不远处小牛正在吃草,日光正好,岁月恬淡。
阿娘,昀川……
农家的日子都是围着一日三餐转, 不经意间倏忽草长,已经到了夏至。
恰是一年中的好时节,风暖水暖、草木葱茏, 万物都生机盎然, 包括沈柳肚子里的娃儿。
或许是吃补得当, 小哥儿的肚子一日大过一日,可身子一重就容易气喘,到夜了如何也睡不安稳, 顾昀川不放心,告了假带他去瞧郎中。
吃过早饭时辰还早, 太阳才从绿林里冒出头, 并不多晒人, 想着路程不算远,俩人干脆散步过去全当消食。
孩子约摸在六月底生产,长得很是壮实, 只是沈柳的骨架小,胯骨又窄,孩子太大确实不容易生。
老郎中说了好一番话, 顾昀川听得比治腿时还认真,一字一句问得清清楚楚才肯作罢。
俩人出门时,外面艳阳高照,鸟语花香, 偶时有暖风拂面都带着一股芳馨。
杖子敲在路上,顾昀川将沈柳的手攥得紧紧的:“眼下天气好, 吃完饭得多走动走动, 白日里日头晒人便算了,傍晚了我陪你。”
“地里黄瓜也下来了, 叫宝妹摘了新鲜的回来吃。”
“排骨、炖肉太油腻了得少做些,要么到时候孩子不好生。”
……
沈柳听得忍不住弯起了眉眼,男人向来沉的住气,就是对待自己的腿伤,也从没这般细致过,眼下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,叫他心里热乎乎的。
见边上小哥儿一脸喜滋滋,顾昀川停下了步子:“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在意,还笑嘻嘻的。”
沈柳想着他身子骨还算结实,吉婶都说到了他这个月份,有些妇人腿脚肿得厉害,都不好下地,可他除了腰背酸疼,竟是好得很。
见顾昀川这般紧张,小哥儿忙抿住了唇,可笑意却从眼尾跑了出来。他垂眸蹭了蹭男人的手臂,轻声道:“我知道相公担心我、在意我,心里高兴。”
三言两语就把顾昀川说得没了脾气,他偏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生孩子是大事儿,鬼门关里走一遭,相公想你平平安安的,知道吗?”
小哥儿摸了摸肚子:“知道,我可听话呢。”
顾昀川深深看着沈柳,许多话都横亘在胸口,难以言说。
他知道沈柳对他的心意,小哥儿不是个会藏心思的性子,就算腼腆红了脸,旁敲侧击也能问出个七七八八。
可他不是,他向来寡言。
顾昀川唇线拉得平直,沈柳在自己心里的分量,远比他想象中重要得多。
他接受不了他有任何闪失,即便是小哥儿自己都日日期盼的孩子,在他心里也断没有沈柳来的要紧。
因此他早早做好准备,甚至借用季崇元的人情,登了医家周氏的门,只为求个心安。
瞧着沈柳无忧无虑的脸,顾昀川抿了抿唇。
算了,他欢喜便好,左右有他在,总能为他遮风挡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