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郑重拜首,“不论是王妃还是侧妃,都非民女所愿。”
“民女恳请陛下,可否能做第三个选择。”
皇城内夕阳的余晖漫过九重玉阶,风吹过宫铃,吹过谢成烨的蟒袍,带来几分夜色的凉意。
他立在阶下,来回踱步,不理解皇祖父答应仅说片刻,为何窈窈会在殿内待那么久。
久到他的耐心在逐渐西沉的晚霞中濒临耗尽。
对她的担忧如野草般疯长。
他复抬头看了眼紧密的殿门,不想再等待,抬脚准备闯殿。
“吱吖——”
朱漆殿门开启的刹那,谢成烨的心随之高高悬起。
殿门逐渐打开,他终于看见那姑娘从殿内走出,太监总管正弓身笑着送她。
她纤细的身影被宏伟的宫城衬得愈发渺小,但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她。
谢成烨撩起袍角拾阶而上,含笑看着高台上的姑娘。
她和太监总管寒暄完,转过身,看见了沿着阶梯向她走来的谢成烨。
她在阶梯上垂眸俯视他。
他在阶梯下期待地看向她。
沈曦云忽觉着这一幕有些眼熟。
按记忆里的那一幕,阶梯上的人应该做什么呢?
该转身离开,再不回头。
恨自己窈窈不像母亲,他才……
但沈曦云到底不是那么狠心的姑娘,更没有那些身不由己的苦衷。
她同太监总管道别后,含笑沿着玉阶向下,停在谢成烨跟前。
“劳烦殿下久等了。”她柔声道。
谢成烨专注地看着她,“窈窈需要我等,我等多久都甘愿。我只是担心你受欺负。”
毕竟皇祖父半生戎马,哪怕成了帝王,说话做事都带了几分行伍之气。
去时的马车上谢成烨甚至嘱咐,若听见什么不合适的,全当耳旁风。
“特别是贬斥你的话,更不要信。在我心里,窈窈是世间最好的姑娘。”
沿着玉阶向宫门走去,两人并肩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沈曦云没同谢成烨诉苦,而是坐在马车里,心平气和道:“殿下,择日不如撞日,我们去西郊别院罢。”
“现在想想,殿下入京那日说得有理,这道槛,需要过去。”
她眉目清澈,那双杏眼里有光影流转,嘴上说着要解开心结,但明眼人都能看出,她是想解开他的,她的心结早已放下了。
“好。”
谢成烨为她倒了一杯果子露,吩咐车夫调转方向,往京郊驶去。
上辈子,沈曦云被送往西郊别院时,总觉着路途很长很长,长到被宫娥侍卫盯着的每一份每一秒都是煎熬,长到她一直以为别院很远。
但今生再去,吃着点心垫胃口,时不时同谢成烨聊起燕京见闻,竟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西郊别院。
这会儿别院的门开着,映着远处山峰草木,带着几分春末的肃杀之气。
庭院布置及摆设同上辈子别无二致。
束缚她的朱红高墙与见证她三月光阴的青绿石砖,唯一不同的是没有那颗高大的胭脂脆桃树。
她望着原本那树的位置空荡荡的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谢成烨站在她身后,道:“前世我回京后在王府置办器物用具,想着窈窈长于江南,到时接你过来,能有熟悉的吃穿。”
因此尽管胭脂脆是更适宜南方的果树,在他的坚持下,成功在燕京存活。
西郊别院这地儿是皇帝选的,他没法留下暗道或是别的手脚。
只能把栽种的胭脂脆移植到此处,希望她被关在里头时,有故乡最爱吃的桃树寄托,聊以慰藉。
说到此处,沈曦云突然道:“殿下,上辈子七月七,我瞧见那场烟花了,很好看。比我在江州历年节日盛典上看见的都好看。”
“住在别院时,从正屋推开窗就能看见那颗胭脂脆桃树,我会跟春和、景明一起捡桃花,桃花很美、桃子很甜,比江州沈府的那些都更香甜。”
她转身,腰间的珍珠坠子被夜风撩得微微晃动,颊边梨涡像盛着醉人的桃花酿,美人如花隔云端。
“谢谢你,殿下。”
谢成烨的心却因她的话语沉下来。
他的呼吸停滞一瞬,指节因用力捏紧变得苍白,他没有接受这份道谢。
谢成烨一直都知晓,他喜欢的窈窈,是个倔强认死理的姑娘,所以喜欢他时,不管他怎么冷脸都能重整旗鼓地对他笑。
因此不喜欢他时,也能清醒果断地放下。
平心静气谢谢他,谢谢他的好,告诉他上辈子她死前没有那么苦,想借此平息他心里的愧疚。
但他心中的岂止是悔意,更是恨意。
对自己的恨。
“我查清了前世你所中的毒药来源,那个毒药,名叫血海棠。是前朝宫廷中的禁药,起于龙兴元年,帝寿登基那一年。”
他转换话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