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,听不清她的声音,只要看见熟悉的小癖好,就知道那个人是她,哪怕别人说不是,他也不会相信。
再也不要让她一个人伤心难过,不再叫明珠抛作瓦砾。他会跟她说好多话,什么话都讲,开心的不开心的,不让两个人再有任何误会。他会认真听她的每一句话,只要是她说的,他都会信,决不生半分怀疑。
可是……这辈子,他全都做不到了。这辈子,他全都辜负了。
他忽地弓起身子,脸色涨红,一口气全冲进喉咙里,猛地呼出一声:“阿盈,我对你不起,我……”
他说到一半就没了音,瘫倒在床上。萧琴去探他鼻息,发现他已没了气。萧琴抬手帮他合上双眼,沉声道:“柳门主,殉道了。”
长卿门弟子爆发出痛哭。
虞栗楠推开门,走了出来。
山中夏夜清凉,晚风袭来,枝头白梅吹落一地,像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虞栗楠回头,见是陈尧也从屋子里出来。
虞栗楠见四周无人,立刻走到陈尧身边,一把攥住陈尧手腕,一股灵力顺着经脉涌入。
陈尧反手点虞栗楠穴位,他虽无灵力,却凭着一手擒拿功夫,几个回合,封住虞栗楠手腕上几处大穴,叫他双手发麻,动弹不得。
陈尧将双手拢入袖口,装作无事发生,虞栗楠怒瞪着他。
虞栗楠压低声音道:“王兄,你实话告诉我,但凡已飞升之人,若无大灾大劫,是不允许私自回到人间界的,否则会受天道惩罚。你这一回是私自回到人间界,对吧?你要受天道惩罚的,对吧?”
陈尧扯了扯嘴角,面露不屑:“谁惩罚我,天道吗?对,我就是私自回到人间界。我想谁,回来看看,怎么了?天道敢罚我,它也配。”
虞栗楠惊得差点冲上去捂住他的嘴,连连示意他噤声,又抬头看,只见头顶夜空像一张深蓝色的被子,沉沉地盖下来,四下宁静,只有阵阵虫鸣声,才放下心来。
“王兄,积点口德行不行?”
陈尧嗤笑:“怕成这样,将来飞升不得叫天雷吓死。”
虞栗楠心道:现在就叫你吓死了。
“你别想骗我,我看见了。刚才柳子峤说他负心薄幸,遭到惩罚时,你那副表情,就像是那个负心薄幸的人是你自己,那个要受到受到惩罚的人也是你自己。你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?掉境界,还是?”他蓦地瞪大眼睛,总不会是不能再飞升了吧?
陈尧不答。
虞栗楠又道:“你不愿意说这个,那我换一个问你。你刚回到人间界的时候跟我说,你的灵力被封住了,你现在和普通人一样。但方才,尧山结界忽然移到了海面上,不是我做的,不是新掌门,还能有谁有这样的本事?你这灵力又是从哪里来的?”
陈尧点头:“嗯,是我做的。怎么?我既已飞升大道,即便灵力被封,从哪里借来一些又有何难?”
虞栗楠说不出话来。
这时,门再一次打开,洛颜也钻了出来。她低垂着头,看上去没什么精神。
陈尧弃了虞栗楠,朝洛颜走去。
刚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,像是被剥离了一层坚硬的壳,这会儿洛颜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。看见陈尧过来,也没躲开,反而抬头看了他一眼,皱眉道:“你脸色不太好啊。”
陈尧在脸上摸了一下,柔声道:“我没——”
这一句话没说话,他剧烈地咳嗽起来。一开始还收束在口腔里,渐渐地,嘴里拢不住,涌入鼻腔里,又攻破了鼻腔的防线,喷涌而出。他连忙举袖子去挡。
一开始只是咳,到后来,脊背都弓起来,整个人弯成一只痛苦的虾。
洛颜怔住了,记忆里他总是神色漠然,浑身提不起精神,能躺着不坐着,能坐着不站着,非要站立和行走时,每个动作也都干脆利落,一举一动都把握得恰到好处。
从未见过他这样不受控制失态。
不知该作何反应,只是呆呆地看着他,直到看见他往唇边一抹,沾了一袖口鲜血。
洛颜一把抓住他袖子:“怎么回事?你吐血了?”
幸好这会儿袖子是卷着的,陈尧放下袖口:“没有的事。”
可袖口一放下,就想了起来,卷起袖口的原因,不就是那段袖口蹭上了血?
陈尧:“”
洛颜摸了把已经干涸的血迹,举到他眼前,表情严肃:“这又是怎么回事?”
陈尧笑看着她:“颜颜,你在关心我吗?”
洛颜语气冷冽:“怎么回事?”
陈尧柔声道:“我逗你玩呢,想让你关心我。”
洛颜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,忽然抓过他的手腕。洛颜的力气不是虞栗楠能比的,即便陈尧擒拿的功夫再高,也挣脱不过洛颜的手劲儿,更何况他总是收着力道。
拉扯间,天边发出一阵轰隆隆的闷响,天空忽地一亮,紧接着,一道惊雷劈了下来。
劈下的位置刚好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