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锦音气喘吁吁地从人堆中挤过来,先是扶起承琴,这才回身挡在常清念榻前,目光警惕地瞪着松萝。
仗着自己身后是四妃之首的岑贵妃,自然能压得德妃一头,钟顺仪很快便又扬展起笑容,指桑骂槐道:
“德妃娘娘恕罪,妾身不过是想请常淑仪去趟咸宜宫。偏生有起子狗奴才不让开,非要拦着妾身。”
德妃素日不显山不露水,却绝非是个好捏的软柿子,见钟顺仪胆敢顶嘴,当即凤目一凛,语气凌厉地质问道:
“常淑仪身子不适,难道你们还要将人强扭去不成?”
“德妃娘娘,想必您方才也听见了,妾身奉的可是贵妃之令。难道您还要违抗贵妃娘娘的意思吗?”钟顺仪嗤笑道。
“贵妃?贵妃便可这般强迫人了吗?”
殿门口忽然响起道不甚耳熟的女声,众人惊疑何人如此大胆,都不由将头转去那边张望。
常清念尚在病中,面上虽仍清醒着,实则脑子里早已浑浆浆地搅作一团。僵顿了须臾,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出自何人。
“奴婢见过长公主殿下。”
终是那几个嬷嬷先认出了华阳,登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,连忙朝门口女子磕头行礼。
余下宫人们连忙跟着跪下,在挤了一众主子奴才的主殿里,硬是给华阳长公主让出了条宽敞路来。
“都起来罢。”
华阳冷着脸进来,目光梭巡过殿内,最后落在钟顺仪身上,眼底闪过一丝不屑。
虽说一个没怎么见过的嫔妃,华阳也没什么不敢骂的。但此刻毕竟在人前,华阳不想闹得难看,倒叫周玹为难,便朝松萝骂道:
“黑心肝的东西!没瞧见主子娘娘病着吗?还不带人滚下去,都挤在这儿教你常主子如何养病?”
松萝低着头挨骂,身子微微颤抖,却是半声都不敢吭。
钟顺仪没怎么跟华阳打过交道,不知者无畏,竟还敢还嘴道:
“长公主殿下,妾身听闻您如今已经出降,既在宫外开府,便是外命妇。后宫之事,您还是别掺和了。”
“放肆!”
华阳怒喝一声,方才刚站起来的宫人,顿时又吓得哗啦啦跪倒一地。
常清念从前只当周玹有这个威慑,今日一见华阳,也着实是开眼。
华阳登时不愿再给钟顺仪脸面,心想回头顶多是被皇兄训几句罢了,便毫无负担地斥道:
“本宫乃先帝嫡女,圣上亲妹,今日就是岑贵妃在这儿,也得对本宫礼敬三分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,也敢对本宫指手画脚!”
钟顺仪从前只听说过华阳长公主不好惹,却没料到她这般嚣张跋扈,对嫔妃也能指着鼻子就骂。
钟顺仪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,此刻见华阳如此,顿时也不知自己是有理没理,只缩着脖子像个斗败的乌鸡。
华阳歇了歇气,很快又接着说道:
“你若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,本宫便带你去皇极宫,咱们到御前好生论论清楚。”
周玹不许后妃去御前,但华阳长公主却不在其列。钟顺仪自然害怕闹到周玹眼前,闻言宛如惊弓之鸟,也顾不得里子面子,慌忙带人逃遁。
见钟顺仪离去,早便站去一旁的德妃便也同华阳告辞。华阳对德妃态度尚可,好声好气地和她还了礼。
待众人散去,华阳坐去榻边,见常清念眼神愣愣地看着她,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,解释道:
“方才太生气了……”
华阳声音低了下去,仿佛后悔方才有些失态,“没吓着娘娘罢?”
常清念望着华阳,唇边缓缓漾起一抹笑意,轻声道:
“殿下替妾身出头,妾身感激不尽。”
华阳顿时又来了精神,替常清念掖好被子,主动请缨道:
“娘娘且等着,我这就去替你告御状。”
常清念只迟凝了一下,便见华阳要起身告辞,忙拉住她道:
“殿下,您不先问问清楚,皇上为何同妾身……”
“娘娘这般温柔善良,怎会有错?一准是皇兄他性子古怪,专拿你撒皇帝脾气。”
华阳将常清念扶回迎枕上欹靠着,忽然严肃地叮嘱道:
“娘娘,男人可不能惯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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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书房内,龙涎香徐徐飘散,香雾氤氲,本该是静谧安闲,可立在殿中的朝臣们却没那个心思消遣。
抽紧了大半日的心弦,此刻都撑不住快要绷断似的,却也仍不见周玹放话命众人跪安。
只见周玹端坐于龙案后,垂眸扫过刚递上来的奏折,眉宇间却不见丝毫放松,反倒愈发深锁。